趙雲……
雖然說已經在清剿黃巾之時見過曹操、孫堅和劉備,在前來此地之前,喬琰也知道樂平與常山之間也不過是一道太行山脈的阻隔而已,卻也不曾想到,會在抵達樂平的第一日便見到趙雲。
喬琰甚至想點開自己的人物麵板看看,她的氣運數值是不是在她不知道的時候出現了什麽變化,不然為何她上一刻還在想,以典韋的水準更適合當做一個近衛而不是縣尉,就有個趙雲送上了門來。
蜀漢楊文然評價,征南(將軍趙雲)厚重,征西(將軍陳到)忠克,這“厚重”二字實在是對趙雲全方位發展本事的評價。
無論是長阪坡之戰、入川之戰的四方征伐,還是任職桂陽太守、督軍江州的留守治理,亦或者是直言勸諫還田於民的長遠政見,趙雲無疑都有大局度量大將之風。
雖然如今出現在喬琰麵前的趙雲還遠當不起那個“厚重”二字,在他尚未及冠、年輕異常的麵容上,多少還帶有幾分跳脫的銳氣,但顯然這種銳氣更傾向於少年意氣,而非是那種魯莽意味。
不過,喬琰想將人拉攏到自己的手下,來擔任這個縣尉的職責是一回事,對方願不願意投效那是另外一回事。
喬琰心中思量不過一瞬,從趙雲的角度看來,這年少的縣侯也隻是上下打量了一眼他這不請自來的陌生人後便問道:“不知足下所為何來?”
趙雲道:“為太行山中匪寇而來。”
在聽到趙雲的回答後,喬琰心中所想正是“果然如此”四字。
他果然不是慕名來投的。
這世上沒有這樣多的好事。
但這也實在不奇怪,趙雲上有兄長,若非因常山郡的推舉,加之常山父老在權衡公孫瓚和袁紹後,覺得公孫瓚更有行仁政之象,他大約也不會在初平二年前去投奔,而後又因兄長過世而回鄉守孝。
此時的趙雲更不可能像是徐福一般,因見她在黃巾之中的行事有世所罕見之態,故而生發出願為牽馬墜蹬的想法。
為除賊而來,也顯然更合乎喬琰對趙雲的固有認知。
這少年給出了個足夠直截了當的回複後又道:“常山郡人褚燕於黃巾起義後領數千人聚眾作亂,為避王師鋒芒遁入太行山中輾轉作戰,時而出山掠奪城鎮,雲不忍見鄉裏受難,聞聽君侯將入主樂平,而太行山匪也或有襲擾樂平之可能,故而前來一試。”
聞聽她入主樂平故而前來,可不是個尋常的表達。
喬琰心中揣摩後問道:“不知太行山中匪寇有多少人?”
趙雲顯然不是毫無準備來此的,他未曾猶豫便回答道:“張角授首後,褚燕部從中多有返鄉之人,餘黨三千上下,常山郡內小股賊寇,一者名為孫輕,一者名為王當,各率五百人投效褚燕,另有賊首名為張牛角,興兵於中山博野蠡吾一帶,約有五千人,正過常山郡,將至真定。”
褚燕本身的勢力合並張牛角部從共計九千人——
這和喬琰此前得到的消息相差不大。
“那麽既如你所說,這太行山中賊匪約有萬人之數,義士何故前來尋我?我初至樂平,手下並無多少兵卒錢糧,更不比那褚燕對太行山中情況熟悉,何以覺得我能有這個平定亂賊的本事?”
聽喬琰這麽問,趙雲端詳了一番她的臉色。
在這張年輕得過分的臉上,並不像是她身邊一身著輕鎧的將軍一樣,一聽到褚燕和張牛角的部從有如此多人便生出的緊張之態,也並不帶有任何被人貿然找上門來的不悅。
若要趙雲以自己的直覺來看,她好像當真隻是在問一個尋常的問題而已。
是啊,為何尋她?
這冀州境內的黃巾主力被平定,跟從張角作亂之中的一部分實有罪業的,被送往了烏桓校尉和度遼營地,在這樣的情況下朝中平叛的隊伍有一部分已經撤出了冀州。
話雖如此,在冀州境內依然還有一部分皇甫嵩的部從滯留,以其對黃巾的威懾也同樣可以執行剿匪的責任。
再不然,這常山郡內總歸也是有其他長官的,郡縣的府兵擔負起除賊的責任也實在是一件在邏輯上說得通的事情。
何故要跨越過這太行山,到她這個小小的樂平縣來,尋找一個目前還未曾麵臨黑山軍來襲的縣治中的縣侯?
趙雲顯然是不可能覺得他因為恰好救了徐福母子二人就能在喬琰這裏多一份人情債的。
好在他對這個問題並非沒有過考慮,既已看出喬琰此刻的態度,便也順勢回答道:“我與張牛角此人不熟,卻因與褚燕同鄉而對他有些了解。他以身法輕靈而得一飛燕之名,故也可稱之為褚飛燕,而他率領部從之法同有飛燕之靈。”
“以褚燕率眾之行,若尋冀州王師或常山郡吏,縱能將其戰勝,也隻是將其迫入山中往複而已,今日退出常山,明日又抵達長治,後日又歸冀州,輾轉往複,為禍不知幾處。”
“掠奪既成愈多,其人膽氣越盛,收攏流民,或至於不止如今之數。趙雲所欲見,不是黑山賊寇退出常山,另擇一處為禍,盤踞太行滋生壯大,而是將賊寇鏟除,還周遭太平。此非智謀之士不可為。”
這話說的同樣很符合趙雲的性情。
褚燕其人自己便有個飛燕的名號,他行動的作風也有飛燕一般的靈巧。
這的確不是尋常的剿匪方式能夠將其鏟除的。
再加上這太行山脈中特殊的地理環境,太行八陘聯通東西,形成山中特殊的甬道,若是讓褚燕跟圍剿的隊伍玩起捉迷藏來,這就當真有些不妙了。
一地或許暫時未曾受害,而輾轉而行,又成了另一處的災禍,偏偏這些個流寇手中很快就會累積下來足夠的錢糧,吸引更多值此世道想走個捷徑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