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在並州和涼州的各位下屬都接到了一個奇怪的問題。
給一支全部由動物組成的隊伍進行排兵布陣。
這是個什麽問題?
雖說喬琰喜歡弄些奇怪的操作,也雖說可以將不同的動物充當不同的兵種來考慮,但是連相對來說想象力比較豐富的楊修都覺得自己沒法理解,什麽叫做重達一千五百斤的豬,且能一口氣撞斷兩棵樹。
難道這是什麽重甲騎兵或者是戰車的另類表述?
但既然是喬琰的指令,又限定了回答的時間,這些人還是認真地交上了答卷。
姑且不論忽然被喬琰考校動物編隊問題的謀士武將是什麽心情,喬琰能拿到自己需要的東西就心滿意足了。
她將這些答卷遴選了一番後,將其中最靠譜的幾份打了個包傳送給了對麵,換來了那份豢養手冊。
她粗略地翻了翻,發覺其中對她而言可供參考的東西著實不少。
以養豬為例,因豬不是當今的畜牧主流,喬琰此前也隻能從氾勝之書中找到“破以為瓠,其中白膚以養豬致肥”的記載,但在這本書中記載的就要相對詳細得多。
比如說其中提到,要先選擇嘴短軟毛少的小豬來養。
對對麵馭獸係統的宿主來說,這樣可以讓她用來組織衝撞的野豬塊頭更大,而對喬琰來說,大概就是可以讓她有機會創下一個養豬達到若乾斤的新紀錄。
不止是豬,牛也得選跑得快的。
無論是對方的用途還是喬琰這種需要牛耕田的用途都是一樣的。
和豬的標準不同,牛需要選擇眼睛和牛角距離近的,眼大且帶白筋的,頸骨長的,鼻子到大腿的長度等於肩胛到腰長度的。①
而後便是飲食。
以豬為例,除了先前的飼料之外,還可以將胡麻和鹽混合在一處,搗爛成糊後,將糠給倒在上頭,形成一種用以增肥的加餐。
此外,豢養手冊中還有不少動物病症的記載。
以牛為例,哪怕已經被馴養成了相當聽話的狀態,也免不了還得麵對牛疫、牛漲肚和牛虱子等問題。
畢竟總不能讓一頭養得膘肥體壯的倒下了,就直接換一頭新的來養,不然其中的成本也太高了。
喬琰琢磨了一番針對牛疫的朱砂、油脂和清酒,確認基本都是自己能通過正常渠道獲取的材料,更是安心了不少。
她又往後翻了翻。
既是馭獸專業的豢養手冊,也確實沒隻停留在豬牛羊的飲食病症上。
那些有關於豺狼虎豹,甚至是大象的,堪稱應有儘有。不過以她目前所需要麵對的戰況,暫時沒有太大的可操作性。
倒是在後頭馴養飛禽的,是有幾分操作空間的。
比如說——信鴿。
在漢朝,鴿子還不是傳信的工具,隻是因為碑銘之上記載了一件事,說的是昔年楚漢爭霸的時候,項羽追擊劉邦,劉邦避難於井中,因鴿子棲息在井上才讓追兵沒懷疑有人在井中,自此之後,鴿子被視為吉祥的象征,大多出現在玉器之上,作為一種符號。
一直到了唐朝才有了將鴿子充當信鴿的操作。②
誠然鴿子並不能做到在兩地之間任意飛動,而往往是養在其中一地,等到戰備需要之時將其帶出,按照其磁場記憶,在放飛後可以返回原地,從而達成傳遞軍情的目的。
但單向的傳遞不代表無用。
在陸地上的信使有可能會被敵軍發現,而飛鴿傳書還沒變成常態的時候,這恰恰是個視覺盲區。
現在還有了個指導喂食和常見病症醫治的指導手冊,更給了喬琰發展此道的條件。
由此來看,這筆交易不要太劃算。
她當即朝著並州送出了一封書信,著令樂平山中的塢堡,遵循此法開始馴養信鴿。
早前,土法水泥的生產也是放在此地執行的。
隻因從理論上來說,這是對喬琰來說最不可能出現消息外泄的地方。
此地收容之人,不是她從投誠的黑山賊裏專門遴選出來的,便是在彼時中原的蝗災之中被褚燕在售賣薯蕷的時候帶回來的。
即便是樂平書院中就讀的學生,也已隨著招生範圍的擴大,而與山中那處塢堡基地隔絕了開來。
將信鴿養在此地顯然最合適。
而後,她將豢養手冊中與牛羊豬馬,甚至是獵犬的部分都專門摘錄了出來,分別交給了在武威郡和金城郡負責屯田的兩人。
趙雲和程昱的性格,注定了他們在收到喬琰的這一道指令後絕不會對此提出質疑,隻會快速地擢選出專人,將這件事情給貫徹落實下去。
尤其是趙雲。
他當年評判喬琰的標準,便是看她做了什麽,而不是看她說了什麽。
他會從請求喬琰協助擒賊,到最後誠心追隨,也是因為喬琰這位樂平侯確實做到了讓樂平之地的民眾安居。
那麽眼見她如今更是將這種使民有所依的情況從並州擴展到了涼州,趙雲越發不會質疑於喬琰做出的決定。
他隻是隨即談起了武威郡中盧水羌按照計劃打散,和漢民屯戶雜居在一處的情況。
喬琰斟酌了一番說道:“此番實行新的飼養方式,先從漢民中開始吧,如能奏效,也是個與羌民之間交談的要緊內容,正可促成羌人學漢話之事。”
在絕對的利益麵前,隻是多學一門外語算什麽難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