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軍成功覆滅義渠的消息並沒有能夠隱瞞多久,或者說義渠之地的任何風吹草動都瞞不過始終關注著它的秦國。
也就是在魏國大軍回返安邑的同時,一匹自北方而來的戰馬已然馳入了秦國都城雍城。
不久之後,這名秦國傳令兵乾脆利落地翻身下馬,帶著幾分焦急的聲音隨即便是響了起來。
“前線有急報送到……”
此時此刻,距離這名傳令兵並不遙遠的一間大殿之中,秦公嬴渠梁、右庶長嬴虔、公子少官還有上大夫鄭聲同時列座。
這幾名位於秦國權力巔峰的大人物的存在,並沒有給這間大殿帶來什麽寬鬆的氛圍,反倒是讓周圍的空氣越發濃重了起來。
眉頭深鎖一般緊皺,雙眼之中滿是疑慮之色,嬴渠梁緩緩抬起了頭視線轉向了一旁的那道年輕身影。
“少官,在你看來,義渠……”
“仲兄,我……”
未等嬴渠梁將話說完,公子少官便是帶著無奈,輕輕地搖起了頭。
“仲兄,不是我秦國沒有伸出援手,實在是魏國與義渠之間實力差距太過懸殊。”
“若以實力來論,他義渠比我秦國都差了一籌,更不用說是與魏國相比了。”
“更何況此番魏國出動的大軍不下十萬,其中謀劃又何止數年之功,而義渠能夠做的隻是倉促迎戰。”
“在我離開義渠之時,便已然得到了義渠大軍敗亡的消息,此番義渠恐怕……”
沒有將自己的話語完全說完,公子少官便又帶著幾分無奈再次搖了搖頭。
很明顯在親眼見識到義渠內部到底是什麽樣子的公子少官看來,義渠已然注定了自己覆滅的命運。
就在公子少官的這一番評價,為整個大殿之中的氣氛更添上幾分陰霾的同時,一陣腳步聲卻是在大殿之外響了起來。
“報……”
“啟稟君上,義渠邊境有消息傳來。”
嬴渠梁此時此刻還沉浸在公子少官剛剛的話語聲中,聽到耳畔響起的這一聲稟報,下意識的回應了一聲。
“拿來我看。”
數息之後,從宮人的手中將那一份竹簡接在手中,嬴渠梁還未閱覽心中就忽然生出了幾分不妙的感覺。
雙手將這份竹簡展開,等到其上的內容完全浮現在眼前,他的眼神立刻便是一沉。
一直在默默關注著嬴渠梁的幾人,看著他臉上的神情變化,心中已然將其上的內容猜了個大概。
“你先下去吧。”
“遵令。”
輕聲下令讓傳令的人退下之後,一旁的嬴虔臉上帶著幾分關切對著嬴渠梁問道:“渠梁,如何了?”
將手中的竹簡直接遞到他的麵前,嬴渠梁隻是淡淡地說了一句,“大兄、少官還有先生,你們看吧。”
明顯有些興致缺缺的聲音響起,嬴渠梁直接從坐席之上站起身來,自顧自地向著殿門處緩步而去。
這一刻,一股疲憊,一股深深的疲憊逐漸在嬴渠梁的心頭湧起。
當他還是秦國公子的時候,無時不刻不在想著如何能夠在從公父嬴師隰接手秦國之後,將秦國治理得日漸強盛。
可是等到這一個秦國真正交到了他的手中之時,當初的雄心壯誌已然一去不複返,剩下的隻有心中那深深地無力感。
甚至還沒有等他真正從公父嬴師隰離世的痛苦之中擺脫出來,魏國這個坐落在秦國東方的大敵便已經抓住了時機完成了自己的目標。
義渠,這個秦國名義之上的敵人,並沒有倒在秦國的手中而是覆滅在了魏國大軍的重甲之下。
義渠如此覆滅的影響,無論是對於秦國亦或是對於整個天下都無疑是深遠的。
雙眼漸漸從疲憊之中脫出,雙手緊緊地握成拳頭,嬴渠梁臉上的神情重新恢複了凝重。
一位雄才大略的君主,從來都不會被困難輕易打垮,而前世那個鼎力支持商鞅變法的秦孝公無疑是這樣的一位君主。
視線從天際的幽遠之中脫出,嬴渠梁轉身過來看向了身後的三人。
麵對著那三張充滿關切的臉龐,嬴渠梁隨即沉聲說道:“大兄,隨我來。”
“好。”
跟隨著嬴渠梁的腳步,嬴虔來到了大殿的一邊,那裏此刻正懸掛著一幅巨大的地圖。
右手緩緩摸向腰間,一柄隨身的短劍出現在了手中,嬴渠梁毫不猶豫地將其紮在了地圖之上書寫著秦字的地方。
“大兄,我秦國已然到了最為危急的地步。”
“六年之前,秦東之地儘數被魏國所奪取,我秦國的東方已然幾乎無險可守。”
“六年之後,義渠之地同樣被魏國所奪取,我秦國所要麵對的敵人從此將會從四麵八方出現。”
說話的同時,嬴渠梁的目光順著手指掃過了地圖的上方,那裏原本屬於義渠的土地此刻已然化為了魏國的土地。
“原來的東方將會從今日之後變為東方、北方、乃至西方,我們甚至來不及確認對方會從哪裏來?”
嬴渠梁此刻的臉上已然充滿了凝重,雙眼之中儘是擔憂的神情。
“大兄,你是我秦軍的主將,你有信心守住我秦國的疆土嗎?”
“莪……”
嬴虔在這一刻很想說自己能夠做到,但是話到嘴邊卻是無論如何也是說不出口。
看著地圖之上那幾乎是被魏國疆土三麵包圍的秦地,嬴虔的心中忽然爆發出了一股怒火。
“魏國!”
這一刻,戰場之上曾經與魏軍交手的一幕幕在腦海之中不斷上演,嬴虔的雙手緊緊地握成了拳頭。
“渠梁,不說什麽別的,當魏軍進攻我秦國的那一日,我嬴虔身為一個秦人一定衝鋒在前。”
看著視線之中的灼灼目光,望著那一張堅毅的神情,嬴渠梁緩緩伸出了自己的右手,下一刻兩兄弟的手緊緊地握在了一起。
“大兄……”
“渠梁……”
兩兄弟之間這份無言的承諾持續了許久,隨後嬴渠梁的目光卻是轉向了在場的另外一人,一個自始至終從未開口的人。
“先生,渠梁還未登位之時,先生便曾經說過若想使我秦國強盛,要想若想使我秦國洗雪魏國帶給我們的恥辱,唯有一條路。”
“那就是變法!”
雙眼之中閃過堅定,那是一股不容置疑的堅定,嬴渠梁就這麽看著麵前的鄭聲。
“先生,嬴渠梁決意變法!”
……
繁體小說網首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