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百步、四百步、三百步……
冒著投石車與床弩所構築成的第一道防線,義渠騎兵們保持著鬆散的隊形,向著魏軍方陣衝擊而去。
銳利的目光注視著對麵正在急速接近的義渠騎兵,下一刻魏軍中軍震耳欲聾的鼓點聲突然響了起來。
一邊聆聽著耳畔不斷回蕩的鼓點聲,一邊手中不停地動作,一名伍長向著自己麾下五名士卒發出了短促的命令。
“弓弩手,準備……”
來自自己伍長的一聲令下,這些飽經訓練的魏軍弓弩手很快便行動了起來。
張弓、搭箭,行雲流水的一套動作之後,一杆鋒利的羽箭直接鎖定了對麵正在快速接近的義渠騎兵們。
“放!”
洪亮的命令聲在五人之間響起,如同鷹隼一般的目光掃過了自己的目標,然後隻聽得一陣弓弦的震蕩聲。
作為此次魏軍所射出的無數支羽箭之一,這支羽箭很快便穿越了雙方之間的距離,直直地射中了對麵的目標。
身下的馬蹄有節奏地響起,對麵的敵人正在快速接近著,仿佛下一刻這名義渠騎兵就能夠衝入魏軍的方陣。
短劍揮舞之下流淌著的一定是魏軍士卒的鮮血,馬蹄過後倒下的一定會是一具具冰冷的屍體。
隻是正在這名義渠騎兵暢想著未來的美好之際,淩空聲在他的耳畔響了起了。
入眼所及,無數支羽箭與弩箭所形成的箭幕,直接向著他們激射而來。
身體微微向下,右手熟練地牽住戰馬的韁繩,這名義渠士卒在本能的驅使之下想要躲避掉這些羽箭。
忽然之間,一陣劇烈的疼痛出現在了他的咽喉,他甚至還沒有來得及叫喊身體就不受控製的摔落了下去。
往日健壯有力的戰馬是義渠士卒最好的夥伴,而如今那堅實的四蹄卻是死亡的號角。
戰馬毫不猶豫地踏過了自己夥伴的屍體,義渠士卒過境之後留下的隻有一團團的血肉模糊。
剛剛的這一幕無數次地在戰場之上重複,魏軍的第一波箭矢給予了義渠騎兵最狠厲的打擊。
隻不過義渠騎兵卻也不是什麽簡單的角色,陣形更為分散的同時,這些人抄起了自己手中的弓箭。
雙手緊緊地握住弓箭,雙腿緊緊地夾住身下戰馬的腹部,由獸骨做成的箭頭直接瞄準了對麵。
“反擊!”
“反擊!”
反擊的身影在義渠騎兵的陣形之中不斷響起,無數支有些簡陋卻依舊致命的箭矢們向著對麵拋射而去。
義渠騎兵的箭矢很快便落在了魏軍方陣的上方,但是迎接他的卻不是一道道驚恐的神情。
“舉盾,防禦……”
在來自軍官的命令之下,位於魏軍隊伍前方的一些士卒舉起了手中的圓盾,下一刻沉悶的聲音在魏軍方陣的上方響了起來。
雖然有些箭矢穿過了魏軍構築的圓盾防線,一些魏軍士卒也因為中箭而倒地,但是魏軍所遭受的傷亡卻並沒有義渠那般巨大。
這一次,魏軍弓弩與義渠騎射的對決,顯然是魏軍一方占據了上方。
戰馬在義渠騎兵的驅使之下不斷向前,雙方之間的距離也在一點一點地縮小。
又經過了幾輪雙方之間的弓箭較量之後,義渠騎兵最終來到了魏軍方陣的前方。
“咚咚咚……”
激昂的戰鼓聲再次出現在魏國的中軍,得到命令的魏軍前軍臉色肅然。
“砰砰砰……”
一陣接著一陣重物砸在地麵的聲音,站在方陣最前方的魏軍士卒將一麵麵沉重的大櫓砸落在了地麵之上,構築起了一道堅固的防線。
最為堅固的盾準備好了的同時,一支支長戟直直地刺向了前方,陽光照射之下閃爍出的卻是無匹的鋒芒。
因為對於魏國這個對手的不熟悉,所以義渠此刻運用的卻是針對秦國軍隊的手段。
他們相信當戰馬的四蹄踏入對方的方陣,就算是最為堅固的防線也會因為恐懼而遭受著重創。
隻是接下來的一切隻證明了一件事情,魏國靠著自己強大的武力和精良的裝備,給眼前那些義渠騎兵們表演了一場不對稱的屠殺。
用輕騎兵去衝擊對麵陣形嚴整的方陣,那最終的結果一定會是以己方的重創而告終。
當高速奔馳的騎兵攜帶著巨大的力量衝入魏軍方陣之時,魏軍前軍手中的長戟直接刺入了迎麵撞來的血肉之中。
鮮血在大地之上流淌,哀嚎聲在兩軍相接之處回蕩,分布在魏軍方陣前部的長戟兵們順利地完成了主將孫伯靈交給他們的任務。
雖然再堅固的防線也會出現震蕩,但是魏軍長戟兵所形成的長城阻住了前衝的義渠騎兵。
騎兵一旦失去自己的速度,那麽他們就喪失了他們最為鋒利的武器。
當前方的同袍一個接著一個倒下,當後方的義渠騎兵沒有能夠發揮自己的優勢,混亂在義渠騎兵這支並不算是令行禁止的軍隊之中發生了。
這個時候死亡的威脅甚至不是來自對麵的魏軍方陣,而是來自自己身旁的同袍,戰馬的四蹄邁動之下不知道存在著多少己方的生命。
眼見著自己一方逐漸陷入了混亂之中,義渠王義渠瀚可以說是1焦急不已,他隻能眼睜睜地看著一個個士卒倒在自己的麵前。
恰在此時,隆隆的戰鼓聲突然出現在了他的耳畔,令他的心情越發地惡劣了起來。
入眼所及原本抵擋著義渠騎兵從側翼展開攻勢的魏軍劍盾兵們,開始按照剛剛鼓點敲響的命令,猶如兩個巨大的鉗子一般向著正麵的義渠騎兵主力發動了攻勢。
雖然劍盾步兵對騎兵的效果沒有長戟兵來的那樣克製,但是超越當麵之敵的數量卻是足以彌補這一切。
長劍與大盾揮舞之間,義渠騎兵的空間被不斷地壓縮,前部與後軍之間也開始出現了間隙。
位於義渠中軍的義渠瀚看著視野之中逐漸合圍的兩隻巨鉗,雙眼之中爆發出了無限的憤怒。
手中長劍指向前方,看著那些與自己逐漸分離的麾下士卒,義渠瀚本能地就想去援救。
“我義渠的勇士們,隨本王……”
義渠瀚的聲音剛剛響起,身旁一條手臂卻是忽然攔住了他,映入義渠瀚眼簾的是兒子義渠蒼略顯焦急的目光。
“父王,不能再衝了,這一戰顯然是中了魏人狡猾的圈套,他們與我們所遭遇的秦軍完全不一樣。”
“如果再這麽持續下去,魏軍會一點點地吃下我們士卒,最終將我們完全消耗在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