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二章 重臣離世(1 / 2)

魏國,國都安邑。

大殿之中一陣漫長的寂靜之後,魏侯魏罃緩緩抬起了頭來,幽幽的聲音在這一刻響起。

“老相國……”

不過是剛剛說了三個字,魏罃便就此停了下來,又是一番安靜之後隻見他神情鄭重地看向了下方站著的醫官。

“這……”

麵對著魏罃臉上此刻的神情,下方的醫官心中凜然之下,一時之間言語中充滿了慌亂。

恰在此刻,一陣清風不知從何而起,吹過了兩人的臉龐,也吹動了大殿之中已然越發幽暗的燈火。

此情此景映入眼簾,醫官頓時心中有了話語,他知道該如何應答魏罃了。

“君上請看。”

當魏罃的目光順著醫官手指的方向看去,就聽對方帶著幾分無奈的聲音出現在了耳畔。

“君上,如今的老相國就像是那盞幽暗到幾乎快要熄滅的燈火,雖然還有些許殘油,但是也離燈滅不遠了。”

聽出了這名醫官話語之中的那份無奈,魏罃心中知道公叔痤恐怕是時日無多了,隻是他的心中依舊還存留著那麽一絲希望。

“或許會有……”

隻可惜魏罃的這一絲希望還沒有說出,便被下方醫官的輕輕搖頭給徹底擊破。

花費了一些時間接受了這個對於他、對於整個魏國來說都算是噩耗的消息,魏罃再次抬起頭來看向了前方。

“辛苦醫官了,你先下去吧。”

“臣遵令。”

伴隨著一道躬身告退以及一陣由近及遠的腳步聲,這一座大殿再次恢複了剛剛的寂靜。

說實話,如果說當今天下有誰對於死亡最為了解的話,恐怕非魏罃莫屬了。

不僅僅是因為前世整整活了八十歲的他,見證了太多生命的逝去,更因為他親身體驗了一個人是如何漸漸逝去的。

按照道理來說,經曆過這麽多的魏罃應該比平常人對於死亡更多幾分豁達,隻是重回一世的他卻變得更加畏懼死亡。

或者更加準確地來說,他並不是畏懼死亡本身,而是恐懼臨死之際不斷在腦海之中浮現的一個個遺憾。

前世的魏罃整整活了八十載歲月,這個年紀放在後世的千年裏也可以稱得上一句長壽。

隻可惜這八十年對於魏罃來說,輝煌隻是片刻,一個個遺憾卻始終縈繞在他的心頭。

太子魏申的戰死、大將龐涓與十數萬魏軍主力的全軍覆滅、魏國從霸主之位上跌落成為二流的諸侯……

這一樁樁、一件件曾經經曆過的事情,此刻依舊被銘刻在魏罃的心頭,也鞭策著魏罃不斷地駕駛著魏國這輛戰車一路向前。

如今因為公叔痤的命不久矣,這些如同夢魘一般的記憶重新浮現在腦海之中,倒是令魏罃的心中更加生出了幾分複雜莫名的滋味。

緩緩地從自己的君位之上站起,一步一步地走到大殿殿門,視線遙望西方的天際,已經大半沒入地平線的殘日映入了魏罃的雙眼之中。

“唉……”

一聲悲歎自魏罃的口中緩緩吐出,他站在原地默默看了許久,直到西方的天際再也沒有了那輪殘日的蹤跡。

“備車,去老相國府。”

……

當魏罃自車駕之上走下緩步邁入老相國府邸的時候,他敏銳地發現今天這裏的氣氛似乎與往日有所不同。

雖然公叔痤在那次大戰之後就激流勇退,將相國之位交給了如今的公孫頎,但是魏罃對於自己這位老師可是沒有半點的怠慢。

不僅經常賞賜精美寶物、珍饈佳肴,而且還時不時地前來府邸,或是聊些市井趣事或是求教朝堂政務。

因為魏罃經常光顧,老相國公叔痤的府邸即使不是賓朋滿座,也稱不上是門可羅雀。

隻是今日的這座府邸給魏罃的感覺,似乎是充滿了一種秋日來臨之時的蕭索與冷清。

沿著熟悉的道路一路向著後院走去,輕車熟路的魏罃就這麽來到了公叔痤房間之外。

正待前方引路的侍者要扣響房門,房間之中傳出的一道充滿虛弱的聲音卻是讓門外的魏罃立刻攔住了。

“越兒啊,父親恐怕是命不久矣了。”

聽著這句充滿遺憾又有幾分平靜的話語,魏罃用眼神示意那位侍者離開,然後獨自已然默默地站在了門外靜靜聆聽。

此刻的房間之內,同樣聽完了公叔痤話語的公叔越,顫抖的雙手一把便抓住了自己父親的手。

“父親,您還能夠活很久,您還沒有看到平兒這個您的孫兒長大成人呢?”

“看到平兒長大成人,為父又如何不想呢?隻可惜……”

一道有些遺憾的話語漸漸落下,公叔痤臉上努力地擠出了一絲笑容。

“越兒,莫要作此女兒狀,為父的身體為父自己知道。”

“細數為父這一生,曾經有過懷才不遇,也曾經曆過意氣風發;”

“曾經有過為自己的私利而置家國利益於不顧,也曾經為了魏國竭儘全力……”

伴隨著話語不斷地被吐出,伴隨著一幕幕熟悉的場景不斷地在腦海之中重現,公叔痤的精神卻是好似正在漸漸好轉。

儘管如此,感受著雙手之中那越發有力的右手,床榻邊的公叔越臉上卻是沒有半點欣喜之色反倒是越發痛苦了起來。

因為他知道自己父親的身體並不是在好轉,而恐怕是臨死之際的回光返照。

將自己這不知該如何評價的一生細數了一遍之後,公叔痤的右手直接抓住了身旁的公叔越。

“越兒,為父還有三件心願未了。”

公叔越聽到自己父親的這三句話,臉上立刻浮現了幾分堅定,雙手更是緊緊地握住了他的右手。

“父親,您請說。”

“這第一件事情便是吳起的後人。”

或許是人之將死其言也善,公叔痤此刻的雙眼之中卻是浮現出了一抹痛悔之色。

“當年的那件事情是我對不起吳起,若不是我從中作梗,恐怕他也不會離開魏國,更不會最終落了個身首異處的結局。”

“前次出使楚國我已經將他的後裔接回魏國,越兒你今後可要多多照拂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