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孫頎剛剛是喝了三聲彩,而此刻的魏罃在這份帛書看完之後卻是叫了三聲好。
不僅如此在看到縣令公孫鞅和縣令孫伯靈兩人相互配合,以弱勢兵力大破櫟陽本地士卒所組成的反叛力量之後,魏罃的心中更是喜不自勝。
在魏罃看來這一次不過是這兩位當世大才的小試牛刀罷了,日後他們必然在魏國立下更大的功勳、創下更為輝煌的基業,甚至超越前世那兩位秦國商君與齊國軍師。
“公孫鞅、孫伯靈皆是國之棟梁,他們此番身在櫟陽,是櫟陽黎庶之幸更是我魏國之幸。”
“君上所言甚是。”表明了自己的讚同之後,身為相國的公孫頎卻是話鋒一轉,“這兩人確實是當世大才。”
“眼下也正有一件無比重要的事情,需要這兩位大才通力合作在櫟陽之地儘快實施?”
魏罃聽到公孫頎的話語,心中立時之間便是一動,“相國是說實行授田製。”
“正是。”
躬身向著麵前的魏罃鄭重一禮,就聽公孫頎沉聲稟報道:“君上,臣以為眼下在櫟陽實行授田製有三大基礎。”
“其一,櫟陽黎庶苦秦國實行的井田製久矣,公田不振、私田成分之事更是屢屢發生。”
“我魏國若能在櫟陽實行授田製,乃是順應天意,必然能夠儘收當地人心。”
“其二,櫟陽縣令公孫鞅此前靠著徙木立信已然收獲了當地黎庶的信任,並且也在這數月之間進行了授田製的前期準備。”
“此時此刻在櫟陽實行授田製,時機已然成熟,一切不過水到渠成罷了。”
“其三,櫟陽縣令公孫鞅和縣尉孫伯靈此次擊破世族勢力,無疑是掃除了授田製的一大障礙。”
“障礙既然已經除去,就像是駿馬卸去了背上沉重的包袱,自然能夠邁動步伐縱然馳騁。”
將自己胸中所想的這三點酣暢淋漓地說完之後,公孫頎當即上前一步,用自己的目光與魏罃對視。
“授田之事如何,還請君上定奪。”
魏罃聽完了麵前公孫頎這一番話語,心中思緒立刻高速流轉了起來,腳下的步伐也是情不自禁地邁出。
來回踱步之間,魏罃的心中很快便有了決定。
事實上,魏罃此前便有了要在櫟陽實行授田製的想法,若非如此他也不會親筆所書讓孫伯靈轉交給公孫鞅。
隻不過令他沒有想到的是公孫鞅和孫伯靈這兩個人同出櫟陽,一同合作之下成績實在是有些過於耀眼了。
他以為按照櫟陽現狀授田製至少還要一段時間才能實行,沒有想到公孫鞅和孫伯靈在這麽短的時間之內,便將大部分阻礙都已經消除也將大部分準備工作都已經提前完成。
這就是“萬事俱備,隻欠東風”了。
既然局勢已然如此,授田製的推行又對魏國有利,那麽自己又為什麽不同意呢?
想到這裏魏罃緩步走到了大殿殿門處,目光注視著遠處的天際,背對著自己的相國公孫頎緩緩下令道:“相國,關於授田製還請你轉告公孫鞅與孫伯靈,要乾就給寡人不要有任何的顧慮地乾,寡人和魏國會一直站在他們的身後。”
“臣遵令。”
看著此刻站在門前的魏罃,隻聽公孫頎大聲說道:“君上,櫟陽若是能夠順利推行授田製,那麽秦東各縣也將會陸續效仿,到了那個時候這塊曾經屬於秦國的土地將被徹底納入我魏國的版圖。”
“寡人知道了。”忍住了心中對於未來願景的期待,魏罃無比平靜地說了一句,“這件事情還請相國多多費心。”
“公孫頎謹遵君命。”
片刻之後,公孫頎消失在了大殿之中,而魏罃依舊站在那扇殿門之後。
時間又過去了許久,魏罃的一句話語卻是打破了周圍漫長的沉寂,“來人啊,為寡人備車。”
……
魏國,都城安邑,公叔痤府邸。
“呼籲呼籲……”
伴隨著低低的輕酣之聲在書房之中響起,一雙腳卻是緩步從門外邁入。
來人迅速地合上了身後被打開的房門,以免外麵的冷氣進入,打擾到房內的獨自一人的老者。
腳步輕輕走到趴在幾案之上的老者麵前,映入來人眼簾的卻是一張正陷入沉睡之中的麵孔,以及右手之中那被微微卷起的竹簡。
來人微微上前從右手之中將那竹簡取下放在一邊,又從房間的一角取來了一件厚衣要為老者披上。
隻是似乎是披衣的動作叫醒了老者,隻見對方從睡夢之中緩緩睜開了眼睛,並順著那雙搭在自己肩上的手看到了自己無比熟悉的那張麵孔。
“越兒。”
“父親,不好意思打擾您安睡了。”
從這一老一小的對話之中,我們不難聽出這位老者便是原本的魏相公叔痤,而來人也正是他的兒子公叔越。
感受著身上那件厚衣所帶來的一些溫暖,公叔痤臉上頓時浮現了一絲笑容。
“沒什麽,老了老了有的是時間睡覺,少睡一點時間也沒什麽關係。”
有些斑駁的右手輕輕拍了拍自己搭在自己肩上的右手,隻聽公叔痤輕聲說道:“我們父子也好久沒有一起說說話了,來坐到對麵去陪父親聊聊天。”
“遵命。”
向著公叔痤微微一禮,公叔越很快便來到了幾案對麵坐了下來。
目光注視著對麵,公叔痤有些隨意地問道:“這一段時間跟隨在君上左右,感覺如何?”
“這……”
僅僅吐出了一個字,公叔越便試探性地看了看公叔痤,雙眼之中滿是遲疑。
“如何?可是有人見父親辭相,有所為難與你了?”
“父親並非如此,君上待我信重,旁人自然不敢有所冒犯。隻是……”
否認了自己受排擠這件事情,公叔越大著膽子對著公叔痤說道:“隻是兒子以為跟隨在君上身邊,並不能夠展現兒子的才華。”
“兒子想的是主政一縣一鄉,以自己所擁有的才能造福一方黎庶。”
聽到公叔越此刻的話語,公叔痤臉上立刻生出了幾分明悟,隻聽他緩緩吐出了一個名字。
“你還是在想著公孫鞅?”
“父親,我……”
公叔越看著自己麵前的公叔痤,他很想說自己並不是因為公孫鞅才生出這個想法的,隻不過他的話語到嘴邊卻是如何也說不下去了。
沉默了片刻之後,就聽公叔越沉聲說道:“父親,兒子已經知道自己的才能不如公孫師兄,但是兒子卻想看看自己能不能跟隨上他的腳步。”
“兒子跟隨在君上身邊,這些日子以來經常能夠見到公孫師兄在櫟陽的壯舉,無論是徙木立信還是其他舉措都令兒子萬分欽佩。”
“兒臣也試試看自己能不能夠做一些於國有益之事。”
話說到這裏的時候,公孫越的目光已然直直地看向了麵前的公叔痤,雙眼之中是前所未有的堅定神情。
看著對麵兒子臉上的那一抹堅定,公叔痤不知道此刻自己應該說些什麽,也不知道自己此刻應該做些什麽。
當書房之中漸漸陷入沉寂之際,一句話語聲卻是將兩人之間的那一抹凝滯給打破了。
“隻要你有這份心,也不是不能去嚐試一番。”
聽著耳畔響起的那道熟悉的聲音,公叔痤和公叔越的目光立刻看了過去,而映入視線的那張麵容卻是讓他們為之一愣。
“公叔痤(公叔越),拜見君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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