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智波泉奈按時按點地到了水倉醫館,沒見到春野櫻等他,而是之前其中一個眼熟的學徒,他愣了一下。
“櫻呢?”
“是櫻小姐特意讓我留在這裏等您的,說晚上應該會有一個朋友過來找她。”涼太回答。
勇太和涼太每天回去的時間比春野櫻要早,兩個人家裏都是附近務農的農民,還要回家做家務、照顧家人,沒辦法留在鎮子上過夜。早上春野櫻都是早早就來開門,還因為兩個人住得遠特意放寬了他們早上到醫館的時間,到現在他們其實還不知道櫻小姐晚上已經不住在醫館二樓了。
“她是去做什麽了嗎?”泉奈感到奇怪。
涼太搖頭表示自己也不太清楚,隻知道最近這段時間櫻小姐不會回來了:“下午的時候櫻小姐被請到大名府去了,後來是托人送來了這封信讓我轉交給你。”
去大名府……?泉奈唯一想到的可能性就是府中有重要的人物生病了需要治療,大概是因為那人病症嚴重被留下了吧。
“好。”泉奈點頭,接過那個薄薄的信封。
涼太忍不住多打量了幾眼這位來找櫻小姐的小哥,看起來……很帥啊!即使同為男性他也不得不承認,好像是哪家的小少爺一樣。
他和勇太幾乎天天都和櫻小姐在醫館,還從來不知道櫻小姐有這樣的朋友呢!
今天被邀請到大名府實在不是個好時候啊,晚上下班來找櫻小姐,應該是一會兒要一起出去逛逛順便吃個飯吧?
好可惜。
對於櫻被邀請到大名府看病,宇智波泉奈並不是很驚訝,畢竟坪塚鎮就圍繞著大名府,既然外頭的幾乎人人都知道春野醫生的大名,估計現在裏麵的也都清楚了。
他沒著急當場就拆開信封,而是和涼太道別之後選擇先回到了族地。
然而回去之後真的看到了信,他才明白根本不是那麽回事。
春野櫻不是被留在府裏治療了,而是即將外出尋找藥材。
信裏說的並不是很清楚,就模模糊糊提到了這件事,至於是誰生病了、到底要去哪兒、又是找什麽藥材,一概沒提。大概是信送出府的時候已經被檢查過,根本不會透露太具體的信息,讓外人知道大名府內的秘密。
泉奈很清楚櫻不可能一個人完成這種任務,大名府絕對會派人和她一起去。而且她一介平民,也不可能推拒這種任務。
當機立斷,他馬上去找了斑哥。
看完她的信,宇智波斑緩緩皺緊了眉頭。
“怎麽辦,斑哥?有沒有什麽辦法能讓櫻別去……或者我們申請接這個任務?”泉奈的聲音裏充滿了擔憂。
她那麽膽小怕生,要是和陌生人一起外出找什麽草藥,他怎麽可能不擔心!?雖然他們宇智波一貫瞧不上千手以外的忍族,可對於櫻來說,都很危險。
“不能。”斑乾脆利落地否定了泉奈的想法,“這和上次不一樣,是正經由大名府頒布的任務,況且我們也沒有立場。”
上次他們敢回絕古川的任務已經十分冒險,那還是因為認出來任務卷軸不是大名府常用的,而是明顯低了一個等級,像是個人發布的任務。
況且外人暫時也不知道春野加入了宇智波,他們沒辦法主動申請——自薦了,那算是春野櫻對外透露任務隱私——雖然她並沒有,這一切都是他們推斷出來的。
“那、那現在怎麽辦?”泉奈有點拿不準主意了。
斑扭頭看了一眼外麵的天色:“這個點還沒有接到任務,那肯定沒選我們了。”
泉奈的臉色又難看了幾分。
“事已至此,沒辦法改變太多了,但是還有些事情需要告訴她。”宇智波斑沉吟道。
這個時候寫信根本送不進去大名府,二來他們表麵上也和春野醫生沒有關係。
或許正是因為春野櫻不屬於任何一派勢力,大名府才會選中她。問題是,現在大名府知道春野櫻是醫療忍者嗎?
如果把一個落單的醫療忍者貿然和其他家族組隊,大名府真的有認真考慮過最後會發生什麽嗎?
就如同一開始他擔心的那樣,人都是有私心、有貪欲的,存在這樣一個醫療忍者,要麽把她拉入自己的陣營,要麽……殺了她,讓誰都得不到。
從小就生活在戰爭的背景下,無論多麽肮臟的事情他都早早就看過,那些被雇傭的忍者完全可以在草藥找到之後殺了她,回來交任務的時候就說發生意外、春野醫生沒能活下來。
這也是為什麽敵對的忍族連小孩子都不會放過的原因,等他們真正成長起來就會變成自己的敵人,而對敵人的仁慈就是對自己的殘忍。像春野櫻這樣的醫療忍者也是同理,落到敵方手裏就會成為傷害己方的利器。
宇智波斑站起來:“我要親自去一趟。”
泉奈滿臉問號:“去哪?”
“大名府,”斑深深地望了一眼弟弟,“有些事情我必須親自叮囑。”
*
被安排到一個單獨的房間,其豪華程度堪稱春野櫻此生住過的最高檔次。隻是她早早洗漱之後無事可做,就翻看一些杉井派人送來的書打發時間。
不過……憐姬最後選擇的護送到底會是哪個家族呢?
就在她愣神的時候,一個黑影突然落在了她旁邊。
身在大名府的緣故,她根本沒做任何防備,條件反射身子往旁邊一歪,捏緊拳頭就想出手,可一瞬間又反應過來這裏是大名府,她……就算把她當做是S級叛忍的懸賞金額給賣了,那也不夠賠的啊!
而僅僅是猶豫的這麽一秒,來人就以她幾乎捕捉不到的速度壓過來用手捂住了她的嘴巴。
“別叫,是我。”一個低沉的男聲說道。
是熟悉的人。
春野櫻茫然地眨了眨眼睛,才看清眼前這從頭到腳都漆黑一片的人是……宇智波斑。
他今天換了一身非常傳統意義上——就是那種可能比現在的時代還要再往前推個幾十幾百年才有的,非常適合潛入而且還蒙著下半張臉的忍者服。
這就導致從他頭頂的發尖到腳尖,唯一露出來的皮膚隻有左眼和附近一小片皮膚。他依舊帶著黑色的手套,不過好在目的不是要捂死她,所以還特意露出了鼻子,讓她不至於呼吸不上來,隻是想讓她單純別喊而已。
春野櫻本來就跪坐在榻榻米上,現在身子是往一側歪的、還用手撐著斜後方讓自己不至於倒下去,而宇智波斑為了追上她的動作,難免要壓上來一些。
稍微……有點靠得太近了吧!
這麽近的距離,她甚至能看清那雙和她見過的所有其他宇智波都一樣漂亮的黑眼睛,睫毛意外的長,或許隻是他一直以來狂放的發型稍微遮蓋了他的顏值。
跟那個誰和泉奈還不太一樣,他身上已經完全褪去曾經也會有的少年氣息,而顯得十分有男子氣概。或許是從外麵進來,他身上還包裹著屬於夜晚的涼氣,讓春野櫻背後微微發寒。
他額前的發有一縷隨著重力不可避免地垂在了她的臉頰上。
意外的柔軟。
裏櫻在她心裏默默吐槽:不對吧!?這麽軟的頭發是怎麽維持他那奇葩的發型的?這不科學!
春野櫻:不,這不重要,這個世界是歸六道仙人管的。
而在她無意識打量斑的時候,斑也在望著她。
清澈又明亮的淺綠色眸子,像是上好的寶石一樣,他從來沒有在任何人眼中看到過如此……他無法用語言去形容,是一種不可描述的透明和純粹。
世人——任何人看向他時,目光裏都帶著某些東西。
目的也好,期待也好,信任也好,仇恨也好……父親沒去世時,他總是對他充滿期待,弟弟泉奈信任他、族人敬重他,希望他能帶領宇智波到達更高的巔峰,敵人則是仇視。
或許千手柱間是個例外,他們年幼時在南賀川成為朋友,那是他第一次徹底放鬆自己,沒有敵人、不分姓氏,隻是兩個年齡相仿的孩子。
但也和春野櫻的目光不同,她……在一開始的驚訝消失之後,她就隻是這樣看著他,眼裏什麽感情都沒有。
就隻是單純地在望著他……而已。
而即使是早就知道她特殊的發色,他也不免一次次被櫻花花瓣般的頭發吸引了目光。
後知後覺的,他意識到捂在對方臉上的手。
即使隔著手套,他也能清晰地感覺到春野櫻的呼吸,能感覺到少女在他手心處的唇……
被燙到一般,宇智波斑猛地鬆開了手,甚至站起身來接連後退了好幾步。
他的雙手浸滿了鮮血,即使曾經有過這樣捂著別人讓人無法出聲,下一秒的結局也是苦無劃在脖子上結束對方的性命,這是忍者的工作。
而從前,他可從來沒想過這些沒由來的事情。
而春野櫻什麽都沒意識到,緊張地扭頭看了看左右周圍,小聲又帶著責備地說:“你來這裏乾嘛啊?還弄得這麽神秘!”
要是她今天真的被他嚇得下意識還擊的話,那估計這一整趟兒房間就別要了,他宇智波斑被發現入侵大名府也會被發現,從此他倆一起上了火之國的黑名單。
“外麵有看守,我不能提前製造聲音提醒你,會引起注意。”宇智波斑沒有表情地低聲說。
而且按照他對她的了解,第一天見的時候她被他進入房間嚇得直接拍桌子站起來帶倒了凳子,第一次見泉奈的時候嚇得差點躥出去粘在牆上……
他預料她肯定會被嚇到,說不定就會下意識叫出聲,所以才會第一時間上去捂嘴。
“……抱歉,好像嚇到你了。”宇智波斑乾巴巴地道歉,不過臉上倒是看不出來什麽歉意。
春野櫻:……我忍。
“宇智波一族族長夜闖大名府是有什麽事情嗎?”她露出一個和藹的笑容。
宇智波斑沒有計較她夾槍帶棒的提問,而是像以前那樣正式地跪坐在她對麵:“這次的任務具體是怎樣?你被派去哪裏,需要多久?”
春野櫻用一副‘這是可以說的嗎?’的眼神瞪著他。
“放心吧,我不會透露的。”斑輕鬆地說。
不知怎麽的,她從宇智波斑那幾乎永遠波瀾不驚的臉上(除四戰外)看到了一絲笑意。隻是很細微的表情變化,僅僅從那現在隻露出四分之一的臉上,眼睛微微眯起,臥蠶也變得更加明顯。
這都得感謝卡卡西老師也一直把自己包的那麽嚴實,讓她把‘如何判斷一個隻露了一隻眼睛的人的心情’鍛煉的爐火純青。而且宇智波斑某種程度可比卡卡西老師強多了,至少人家不會露出死魚眼。
春野櫻歎了口氣,在對視中敗陣下來,認輸道:“要去雪之國,來回多久我也不知道,我隻能說這麽多了。”
哪怕宇智波斑已經料到了連大名府都沒有存貨的藥材一定很難尋找,但也沒有想過會那麽遙遠。甚至比土之國還要遠,在大陸的最北地,即使是宇智波也隻是聽過這個名字而已。
哪怕是忍者趕路的速度,來回一趟估摸著也得一個月左右,這還得按照尋找草藥的進度順利。
宇智波斑的眉頭深深皺起:“太遠了。”
春野櫻攤手,表示自己有什麽辦法。
“那,你有什麽要說的嗎?親自跑過來?”肯定是什麽很重要的事情吧?
“不要暴露你醫療忍者的身份。”宇智波斑嚴肅地告訴她。
春野櫻又是一愣。
“我不管你是從哪裏來的,以前又都是什麽習慣,但是在火之國,無論最後是選了哪個忍族護送你,你都和他們擁有不同的姓氏。”他緊接著說。
“……有那麽嚴重?”她困惑地問,可她是任務保護對象誒!
宇智波斑深以為然地點點頭:“你也不想來回這麽遠的路途上還要一直提防身邊的人吧。”
……看來距離她那個時代的木葉,來自任何家族的忍者都可能成為能夠托付後背的同伴,還需要很久。
任重而道遠啊初代目大人、二代目大人!
“我、我儘量……”春野櫻虛弱地說。
這個可不是什麽簡單的差事,自己自從到這個年代來還能稍微瞞一瞞,那都是因為她基本是獨處的狀態,涼太和勇太平時都待在前屋藥房裏,除此以外她就沒有經常接觸的人了。
光是把跳房頂趕路這個毛病糾正過來,就讓她難受了好久。
而長期的長途任務……春野櫻細想了一下,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先不說不能上樹,那她怎麽去雪之國啊?要真是坐車去那半年都回不來。兵糧丸不能帶,那就得一天吃三頓飯,經常遇到必須露營的環境。在外麵吃個飯,用火遁生個小火啊,用水遁洗把臉啊……那都是再正常不過的,隨手就做了。
現在要把這種習以為常的東西從生活中完全剔除……也太可怕了!
就像明明會火係魔法但還必須要你鑽木取火一樣令人心痛。
聽到春野櫻模棱兩可的回答,宇智波斑不是很讚同地看著她:“如果你的僅僅是一個‘普通的醫生’,沒有人會把你當成敵人,但醫療忍者不同,我之前和你說過的那些話今天就不再贅述了。”
“好吧,好吧。”她妥協道。
兩人一時間都沉默下來。
“雪之國應該會下雪吧,記得保暖。”宇智波斑有些生硬地叮囑道,他其實不太擅長做這些事,關心別人什麽的。
不過作為一個土生土長的火之國人,他這輩子也還沒見過雪。
“我知道的,”春野櫻點頭,“應該等接近土之國、雪之國邊境的時候才能再做準備,在這兒都買不到厚實的衣服。”
“路上……注意安全。”宇智波斑想不出來別的話。
“我會小心的,”春野櫻說,露出一個無奈的笑容,“別總把我當小孩子啊。”
突然,宇智波斑站起來,聲音又壓低幾分:“有人過來了,我先走了。”
他最後向她點點頭,就用瞬身術在她麵前消失不見了。幾乎就是前後腳的功夫,一位宮女拉開門,告訴她憐姬大人要見她。
春野櫻再次七怪八繞地被帶到了她根本記不住路的房間,不過已經不是她為大名看病的那間了,隻有憐姬一個人在。
“請坐,春野醫生。”憐姬伸手示意自己對麵的鋪墊。
因著已經是晚上,憐姬已經換上了更舒適的簡單和服,頭上的各種繁雜華貴裝飾也都儘數卸掉,顯得她白日裏無比淩厲的氣勢稍微柔和了一些。
白天的時候春野櫻沒有心思細看,現在再重新觀察,憐姬十分年輕,即使已經成為母親也瞧不出什麽歲月的痕跡,大概是府裏的女子都很注重保養自己吧,她猜。
“憐姬大人。”入座後,她禮貌地前傾算是鞠躬,不卑不亢地問,“請問是任務有什麽變化或者新的要求了嗎?”
憐姬搖頭,輕輕笑了一下:“不,隻是我個人因為好奇才邀請你來而已。”
……好奇?對她嗎?春野櫻有點不太明白。
“你是出聲於哪個國家呢?好像以前沒有在火之國聽到這樣的忍者姓氏,”憐姬問,“杉井告訴過我之前和你相遇的經曆,你怎麽是一個人在這裏呢?”
完全沒有想到這個時代第一個詢問她來曆的居然會是憐姬,她愣住片刻,然後半真半假地說:“其實……其實祖上就是出身火之國,隻不過後來經常搬遷,我……和家人朋友在一次意外中走散了,所以暫時在這裏落腳,一邊打探他們的消息。”
“啊,大名府所在的坪塚鎮確實是火之國消息最靈通的地方。”憐姬若有所思地點點頭,“你有打聽到什麽和家人有關的嗎?”
春野櫻誠實地搖頭。
她一直說想要找二代目希望能讓他用時空間忍術的相關理論幫她回家,可實際上她根本不知道這是否可行。二代目的忍術說白了是空間忍術,要和時間搭上關係還稍微差了點,萬一他們到死都研究不出來成功的空間穿越忍術怎麽辦?
如果真的研究出來了,穿越的時候出錯了呢?
可是她不想讓自己總是想的太消極。
“其實,我是有些奇怪,”憐姬提了提唇角,“你既然有大名府的醫生都比不上的醫術,為什麽會甘願做一個小小醫館的坐診大夫。”
春野櫻緩慢地眨了下眼,她一直想著的都是趕緊把木葉建立前的這段時間熬過去,隨便找個能糊口的工作就好,不至於在這個時代悲慘的餓死。
“啊……我還暫時沒有想那麽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