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淺金色的雙眸如同盛著清晨的日光,溫暖、明亮,又不至於將人灼傷,是能夠觸碰的,能夠靠近的。
她伸手將披散的長發撥到身後,白淨的臉蛋露出了個真摯的笑容,重複道:“你還活著,真是太棒了。”
蘇格蘭愣怔了一瞬。
那個笑容將他擊中,心弦都為之顫動。
他幾乎放棄了思考,想要將她抱緊,想要親吻她的眼睛,但理智卻從未真正離去,始終提醒著他什麽是不應該做的事。
經曆了臥底名單事件,他所麵對的危機隻會越來越多,再想在組織裏往上爬也絕不可能。
公安那邊已經商討出了一份對策,而倘若按照方案實施,他的接近隻會給她惹來更大的災禍——就像她昨晚說的那樣。
所以他接受了分手的事實,也從未提起過挽回的事,隻是想在屬於自己的空間裏為她再儘一份心意,即便或許下一次見麵就是敵人。
要告訴她嗎?
要提醒她嗎?
“夢……”
蘇格蘭開口,語氣是少見的遲疑。
但這片空間畢竟不是真的隻屬於他們兩個人。
萊伊在這時推門進來,一副鍛煉完的模樣。
不論心裏作何感想,他並沒有對兩個人之間的氛圍發表任何評價,衝他們點了點頭就進了房間,拿了條浴巾去了浴室。
第三個人的貿然進入打斷了蘇格蘭的話,也消散了那些牽引著他們坦白的蠢蠢欲動。
蘇格蘭的眼瞼壓下,將瞳孔中的複雜儘數斂去。
手邊是已經熱好的牛奶,他用手背試了試玻璃杯的溫度,遞到少女麵前的時候隻說出了那聲“謝謝”。
牛奶是他準備的,這句話本該由神無夢來說,但兩人都心知肚明這聲“謝謝”是為了什麽。
少女將牛奶接過來,雙手捧著杯子抿了口,接受了這句遲來的道謝。
做好的三明治被擺上了餐桌,她在固定的位置坐下,問起了家裏第四個人的去向:“波本呢?”
蘇格蘭坐在她的身邊,回答道:“不清楚。”
怎麽可能不清楚,隻不過是對她的信任不夠,不願意告訴她罷了。
神無夢心裏明白。
可下一秒,她又意識到,原來她自己也並不相信蘇格蘭。
盤子裏的三明治還散發著香甜的食物氣味,夾在中間的西紅柿切片新鮮欲滴,金黃色的雞蛋同樣讓人食指大動,但胃口卻好像被某種沉重的情緒壓抑,嗓子都堵了起來。
神無夢悶悶喝了口牛奶,故意不去看蘇格蘭,兀自翻著手機。
沒過一會,她又說道:“我下周要去法國。”
“去做什麽?”
蘇格蘭仿佛問完才想起來他們已經不是需要互相報備行程的關係,後知後覺地補了句,“可以告訴我嗎?”
神無夢提起這件事就沒有隱瞞的打算,掰著手指數道:“當然是旅遊啊,去看薰衣草、看埃菲爾鐵塔、看盧浮宮……”
每一件都是交往時他們約定要一起做的事,但現在卻成為了不可能完成的心願。
她還能眉眼彎彎地笑著,身邊的聽眾卻明顯感到了不適。
蘇格蘭很難形容此刻的感受,她好像是報複一樣故意說出這些話,可他真正難過的是,她說著這些內容的時候像是在描述待完成的任務,聽不出應有的期待。
出色的語言組織能力如同在這一刻喪失,他不知道自己還能在這種時候說些什麽:“抱歉。”
“別這麽說。”
神無夢無所謂地搖了搖頭。
少女的臉上帶著清淺的笑,語氣輕快,竟然有種反過來安慰他的感覺:“能夠旅遊,就說明我還活著,還擁有著健康的身體。這總比我躺在床上哪裏都不能去要幸福很多吧!”
聽到這種話,蘇格蘭的心臟不自覺地輕微抽痛。
緊接著,他又為她做出的假設而感到些許憤怒,口吻不由自主地染上幾分命令的態度:“別開這種玩笑,夢。”
“好吧。”神無夢眨眨眼睛,收斂了些,說道,“是和琴酒出任務啦,其他都是順便。”
她的表情又恢複了那種無辜純真的模樣,頰邊的酒窩甜甜地露出來,問道:“不過,如果用了之前蘇格蘭做的旅行攻略,也是沒問題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