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曉得有的村子對外來人很是排擠,更何況徐婆婆本是同徐老一並在牛牛村落的戶,結果徐老不見幾十載,孩子又被冠上了妖怪的名號,這讓一個女子哪裡能有什麼好日子過?
“是我,是我對不起她。”徐老突然嗚嗚咽咽地哭了起來。
“若是,若是當初我沒有帶她離開京都,她就不會過得這樣苦了。”
徐老哭得宛若孩童,池盛卻沒有多問什麼,隻是靜靜坐在一旁。
自己也聽徐老說過,他本是京都人,隻是因為妻子的爹娘不同意他們的婚事,兩人這才私奔離開了京都。
徐老抹著淚,心裡隻覺得悔恨不已。
“娟兒本是京都賣酒家的女兒,我不過是個窮小子,可她竟然為了我舍下了家中爹娘一道逃到了燕城來,我本該好生同她過日子,卻,卻丟下了她們母子倆幾十年!”
徐老是第一次同彆人說起這些。
寨子裡的人隻曉得他早年斷了腿投奔到了青風寨,卻不知道他本是京都人。
池盛看著徐老有些詫異,猶豫了一會兒還是問出了心裡的疑問。
“徐老,我多嘴問上一句,你當初,到底是怎麼會斷了腿?”
徐老既然幾十年都記掛著妻子,又為什麼不願意回去看一看?
“我和娟兒本在那牛牛村過得不錯,雖說村子裡的人有些排外,可我們靠著娟兒帶來的酒方把日子過得很好,連帶著村子裡有些人家也常來買酒,一來二去的村子裡的人對我們就沒了那些排擠。
娟兒在家釀酒,我就外出賣酒賺些銀子,結果有一回我同村子裡的同鄉一道去外地做生意,夜裡卻出了事。”
說到這兒,徐老的語氣停頓了一下。
“那夜突然下雨,我們就躲進了一個破廟裡休息,夜裡他說想吃些酒,我就給他分了一碗。
結果他吃了酒後沒多久就睡下了,我隻當他是累了,可夜裡我聽見廟外有人說話,醒了後就準備叫醒了他一道離開。
結果不論我怎麼叫,他都直挺挺躺在地上,待我靠的近些我才看清,他早不知道在什麼時候就斷了氣。”
徐老眼神暗淡了些,一雙手也沒再緊緊攥著。
“我正慌亂得很,就看見廟外進來了兩個穿官服的人,他們說我謀財害命,要將我帶走,我心裡害怕,這才逃了出去。”
池盛聽他說的話心裡有了猜想,這才追問道:“後來呢?”
徐老看了池盛一眼,歎了口氣:“後來他們緊追我不放,說要將我抓回去處刑,連帶著我的家裡人也都不放過,我一不小心被他們傷了腿,後來拚了命又接著天黑才逃過一劫。
可我雖然逃了,卻不敢回家,怕有一天會牽連了娟兒。
一直到在山下被你阿爹撿到,我這才跟著傷了青風寨,這一躲,就是四十多年。”
池盛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隻是靜靜坐著。
徐老卻是抹了淚笑了兩聲:“說出來倒是好了,隻是可惜,我如今這幅樣子隻怕也沒辦法再回牛牛村,要是,要是你下次再去燕城,我隻求你替我去看看她,我虧欠她太多,這輩子隻怕沒機會再還了,下輩子,下輩子我一定好生待她。”
“我曉得的。”池盛點了點頭,鳳眼裡滿是糾結。
他到底沒有說出來,早些年便有山匪假扮官差暗害路人後嫁禍給同行之人的路數。
隻怕徐老的那個同鄉就是遭了暗算,又被那些人嫁禍到了他的頭上。
害他以為自己當真殺了人,又怕會牽連家人這才一直在外躲藏,這一躲,就是四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