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我阿娘受了涼,沒多久就病死在了路上。”沈雲天說到這兒,眼圈已經微微泛紅了。
自己家人口本就多,當初阿娘說再去買輛驢車,可阿爹說不用,最後驢車隻夠用來放糧食,連豆豆他們幾個娃娃都是跟著大人一起趕的路。
後來被褥被搶了,糧食也少了一半,夜裡休息便隻能把驢車上的東西給搬到車板下麵,大人們擠在一起取暖。
阿娘死之前身子已經佝僂得不成樣子,最後隻說照顧好孫兒便去了。
她辛苦勞累了一輩子,最後卻連個棺材也沒有。
“我們一直走了三個月,快到淮中前卻碰上了流匪,他們殺了好些人,我和哥哥他們一起護著家裡人逃命,結果被流匪給抓回了土匪窩裡去。
在土匪窩待了兩個月,最後是淮中的官府派人來剿匪,我才逃了出去。”
“後來呢?”
“後來我去了淮中,沒找到我家裡人的消息,唯一曉得的,就是我阿爹在那天為了護住兩個嫂嫂,被流匪殺害了。”
沈雲天臉上已經落了淚,心裡隻恨自己的無能。
如果他能再有用些,阿娘就不會被活活凍死,阿爹也不會死在流匪的手裡。
“我在淮中待了半年,沒有打探到任何消息,就連當初我們想要投奔的親戚,也早就搬去了江雲。我想著或許是哥哥嫂嫂也打聽到了這個消息,就在淮中做工攢了些銀子又去了江雲。”
沈雲天沉默了下來,沒再繼續說下去。
南枝卻明白了他的意思。
江雲沒有人,所以他才又四處漂泊想要找到家人,最後才會時隔兩年,到了燕城。
“那裡正叔他們呢?”
“裡正叔他們我不清楚,起初隻是同路,後來也就分開了。”
南枝點點頭,端起水杯喝了一口,三人間又變成了死一般的寂靜。
連之玉也耷拉著腦袋,沒有開口。
南枝的眼圈微微泛起了紅,她沒想過劉大娘她們會遇到這些事。
她記得自己剛過來的時候第一次見劉大娘是石頭和之玉因為野雞蛋的事情,那時候劉大娘風風火火從山上下來,又拽著自己急急忙忙往著山上趕。
劉大娘總喊自己丫頭,似是當了自家的閨女一般。
想到那樣好的人凍死在了逃荒路上,南枝沒忍住,到底是落了淚。
初到這個世界的時候,第一份溫暖便是劉大娘給的。
“我這次到燕城,也是想再找一找,看會不會有我哥哥嫂嫂他們的消息。”沈雲天的聲音依舊是嘶啞的,整個人都顯得十分落寞。
“你的嗓子和臉……”
“土匪弄的。他們讓我入夥,我沒答應,就把我關到了地窖裡,地窖裡關著兩條吃腐肉的狗,我的臉就是被它們咬傷的,嗓子,是試藥的時候出了岔子。”
沈雲天說這些的時候語氣要輕鬆些,對於失去家人來說,這些事情好似並不算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