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那日談話之後,池溪跟史郎中之間就有些不尷不尬。
史郎中對池溪心中是有愧的。
但當年,年輕氣盛,心悅的未婚妻退婚改嫁他人,又被人毀了清白,他毫不在意,死皮賴臉地千裡相隨而來,原以為有了希望。
結果那心尖上的女人寧願跟一個陌生人結為假夫妻也不願給他半點奢望!
他如何能不恨?
可再多的憤恨,也隨著時間的消逝而慢慢變淡了。
曾經愛而不得的心上人也早就在久遠的記憶中消散。
如今想起來,他隻覺得當時的自己可笑,也曾後悔過這些年對池溪的遭遇袖手旁觀。
但一切都已經過去了,他再如何不願,也改變不了什麼。
“行!”
史郎中深深地看了池溪一眼,拿著藥瓶轉身就走進了屋內。
桂花嫂渾身都在顫抖,自責又害怕地抽泣:“若是知道小織會摔倒,我便不讓她幫我去拿火折子了。”
“嫂子,你先彆自責,這一切都是意外,你也不想這樣的。”
池溪低聲安慰:“史郎中會儘力治好他們母子。”
桂花嫂直抹淚,眼睛紅腫,一點都沒有被安慰道,她搖頭哭道:“紅華上山砍柴,我已經托人去找他了,他若是回來看見他媳婦兒孩子成了這個樣子,他不會原諒我的。”
池溪不擅長安慰人。
畢竟事情已經發生了,除了接受,然後儘量彌補之外,說再多都是空談。
就在她沉默著不知道該說點什麼的時候,田翠荷拍了拍桂花嫂的肩膀,溫聲道:“你彆太擔心了,小溪已經將藥及時送來,史郎中醫術高明,你兒媳婦和孩子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不會有事的。”
桂花嫂愣愣地抬頭望著田翠荷,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一樣抓住了她的衣袖,眼眶紅紅地追問:“真的嗎?他們母子真的會沒事嗎?”
田翠荷低聲安撫:“嗯,會沒事的。”
當初池溪來到他們身邊的時候,就隻吊著一口氣,史郎中都能將她從鬼門關給救回來。
她相信桂花的兒媳婦和孫子也不會有事。
桂花嫂聽進去了田翠荷的安慰,情緒穩定不少。
站在一旁的池溪歎為觀止。
論安慰人這事。
她溫柔體貼、慈眉善目的娘才是真正的高手。
吳紅華被人告知他媳婦兒摔倒,孩子早產,情況很不好後,連已經砍好的柴都顧不上了,撒丫子就往家跑。
他剛到門口就看到門口圍了好些人,他的心忍不住往下沉,腿腳發軟地跑進屋。
一眼便瞧見自家媳婦兒臉色蒼白地躺在床上,身下一片血跡,而自己剛出生的兒子連哭都不哭,安安靜靜地躺在一旁,也不知是死是活。
他一個大男人瞬間落下淚來,跪在床邊抓著自己媳婦兒的手泣不成聲:“小織,小織,你怎麼了?你怎麼睡著了?你快睜開眼看看我,跟我說說話,你彆睡!你快醒過來……”
眾人見狀,眼底閃過動容,心腸軟一些的已經跟著抹淚了。
桂花嫂好不容易縮回去的眼淚止不住地往外湧,一句話都不敢說,連安慰都不敢上前。
史郎中剛洗手走進屋內,望著哭著要把人喊醒的吳紅華,忍不住冷聲道:“我剛用藥把人迷睡著,你要把她喊醒作甚?你媳婦兒摔倒早產,體內還有很多東西必須排出來,醒著會很痛,你趕緊一邊待著去,彆礙事。”
史郎中脾氣是真的很不好。
但醫術也是真的高明。
一般情況下,他是不給女人接生的,這十裡八村的,也有專門給女人接生的接生婆。
但今日情況特殊,他不來也不行,畢竟是兩條人命。
不過,在治療之前,他擰眉望著哭得滿臉淚水的吳紅華和桂花,認真問道:“先說好,給女人做這些事有違規矩。你們能接受,我便接著給她治療,若是不能接受,趁早去尋彆人,吃了池溪給的藥,她暫時還死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