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子善看著小獸那銀藍色的眼睛,還有從鼻子一直延伸到額頭那道白色線條,她的淚眸中盈動著無儘的悲傷,淚如泄洪之潮水噴湧而出。
小獸嚶嚶叫著,抬起前爪扒著她的肩膀,伸出粉紅色的小舌頭舔著她臉上的淚,又用頭蹭著她的臉,似在安慰,又似在撒嬌。
視線被淚水模糊,她拂去淚,又仔細看了看小獸,倏然將頭埋於小獸肚皮上,身子輕輕顫抖著。
“姨媽,你怎麽了。”姝姐兒伸小胖手扯著楚子善的衣角,見沒有回應她,她看向金珂:“是不是狗狗咬到姨媽了,我們去打狗狗給姨媽報仇。”
金珂拉過姝姐兒,搖頭:“那不是狗,是狼,姨姨沒有被到咬到。”
“那姨媽為什麽哭啊?”姝姐兒眨巴著清澈的明眸,嘟起小嘴,一臉好奇。
顧以墨走過來,將兩個大桃子放在兩個娃子的手上,柔聲道:“你們子善姨媽沒事,金珂,帶妹妹去屋子裏吃吧。”
金珂乖巧的點頭,牽上姝姐兒的手走開。
顧以墨坐在楚子善身邊,看著忍聲低泣的她,他心疼的矅眸中漸漸泛上水光,抬手輕輕將她攬進懷裏。
楚子善抱著小狼依縮在顧以墨的懷裏,哭得泣不成聲。
這隻小獸,與她的狼母一模一樣,銀灰色的皮毛,銀藍色的眼睛,就連鼻前到額前那道白色線都一般無二。
她是吃狼奶長大的,那隻狼也把她當成了自己的孩子,一直陪伴著她,形影不離。
她從小膽子就大,也是因為有狼母的陪伴,不論遇到什麽危險,狼母都無所畏懼的擋在她的麵前,護她的安全。
她以為,狼母會永遠陪著她,保護她。
在十二歲的時候,她又跑進大山中瘋玩,那座山算是她和狼母的地盤,山中動物遇到她們都會避而遠之,那天,她們的運氣不好,竟然遇到了新的狼群。
狼的領地意識極強,更善於團隊作戰,立時就把她和狼母包圍夾擊。
她和狼母麵對二十幾隻狼,狼母意識到不敵,便扯著她向山下跑,狂妄任性的她認為自己天下無敵,無懼幾隻野狼,提著鳳翅鎏金鏜就衝向狼群,狼母隨之加入戰鬥。
她和狼母力戰凶猛的野狼群,那都是壯年狼,她開始挺驍勇,可沒一會兒,就感覺平日使得呼呼生風的鳳翅鎏金鏜變得沉重無比,特別在樹林中根本就耍不開,金鏜紮進樹上,她費力去拔,幾次險喪命於野狼之口,都是狼母跳過來,擋下了野狼。
很快,她的體力不支丟下了鳳翅鎏金鏜,狼母扯著她慌不擇路的逃跑,野狼卻緊追不舍。
最終,狼母將她推下山丘,自己奔身跳向野狼群。
她親眼看著她的狼母,被野狼撕咬得支離破碎,那雙銀藍色的眼睛緊盯著她,發出聲聲悲慟的狼嚎。
她大哭著向山下奔逃,渾身是血的跑回冠軍候府,哭喊著讓祖父去救狼母。
當她找到那個山丘,山林被鮮血浸染,積壓著厚厚腐枝爛葉的地上,零散著一隻隻雪白的骨頭。
她邊哭邊撿著狼母的骨頭,卻怎麽也找不到頭顱,她緊緊抱著狼母的骨頭,撕心裂肺的哭嚎。
她好後悔,狼母扯她離開時她沒有走,她的狂妄自大害死了狼母。
她想起,每次進山都是她膽大妄為的挑釁野獸,都是狼母擋在她前麵,護她周全,每每狼母都受傷而回,她撫摸著狼母的傷,說那是狼母的光勞戰績。
狼母似乎不知道疼,受再重的傷,都不會叫,狼母就是她心中,永遠不會輸的戰神。
她想到,那兩年狼母很喜歡懶懶的趴在院子裏曬太陽,一趴就是一天,一動不動,給她平日最愛吃的血肉,它都愛搭不理的,祖父說狼母老了。
她聽後非常生氣,說狼母永遠不會老,然後就帶著狼母進山打獵……
狼母為她的任性和狂妄付出了慘痛的代價,這是她永遠的悔與憾。
重生醒來,她無比惋惜沒能在早幾年,早在她最後一次帶狼母去打獵之時,她一定帶著狼母逃得比兔子還快,一定會為給它養老,讓它安祥離開。
回想狼母的慘死,不就預示了冠軍候府的將來。
她覺得所有人都對不起她,看不得別人的好,都應該比她過的悲慘才對,心理扭曲的想肆意破壞,老天爺才會一樣樣收走了她最為珍視的一切。
花廳中,好一會兒沒等楚子善回來,楚沐軒探頭看向院中緊緊相擁的二人,憤然大叫。
“楚子善還教不教課,大天白你就和野男人親親我我,不要腰!”
顧以墨懷抱美人,心中正美滋滋的,聽到叫聲,他那張人神共憤的俊臉立泛上駭人殺意,從地上抓了把石子打過去。
“啊!”楚沐軒捂著臉大叫,想開口再罵,就看到楚子善推開男人站了起來,他連忙縮回頭,回到位置上端正坐好。
顧以墨用絲帕給她擦臉,卻被她一把打開,低頭看著地上打滾的小狼,一語不發。
“我找了好久,才找到和你的狼母一模一樣的,你就看在我這份誠心上,別再生我氣了吧。”
他抱起小狼,抓著小狼的爪子向她揮手。
楚子善抬眸看他,沉聲道:“你怎麽知道我的狼母長什麽樣?”
“我去軍營中找過你,看到了你房間中掛著狼母的畫像,聽到將士們說起你和狼母的故事,我就想,一定要找一隻一模一樣的狼給你,對子,它是隻母狼。”
他看著她,滿眼溫柔寵溺,將小狼舉向她。
楚子善怔怔看著小狼沒有接,看著它,她心如刀絞,無儘的悔恨與愧疚象一把把刀子在淩遲著她,悲傷的淚再次溢滿眼眶。
她不敢接,她害怕,狼母的慘死再次重現。
“嚶嚶嚶……”
小狼撲到她身上,四隻小爪子使勁扒著她,嚶嚶的祈求著抱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