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那我為你而來(2 / 2)

隻是槍打出頭鳥,沒人敢真捅上去,也頂多是私底下說說。

孟周用熱可可暖手,梁言的話如臨在耳。

“她剛經過你的的時候,還故意看你一眼,明眼人誰看不出挑釁啊!”

“要我說啊,她就是嫉妒孟周姐你長得漂亮,從她來公司當天就不待見你,還不是你性子好,不想跟陳茯苓杠起來,這要換成我,直接已經一巴掌扇過去了,還管她什麽臉色。”梁言自言自語。

“反正我都想好了,要是哪天我實在受不了陳茯苓,我就直接撂挑子不乾了。”

她轉過身背對著窗戶,風吹不到她的臉上,二十出頭的女孩臉上帶著果敢的勇氣:“我爸以前就時常跟我說,人活一生,什麽都可以輸,尊嚴人格決不能輸。”

“叔叔說得對。”

孟周彎唇,心裏卻下了一場雨。

曾幾何時,孟啟光也喜歡和她說大道理,說女孩子家需要很多很多愛,值得世間最美好的一切,女孩子要學會獨立自愛自強。

可是什麽時候呢 ?

什麽時候這一切都變了呢?

大抵是有了孟樂那年,周敏不再關心她,孟啟光不再教導她,說的最多的莫過於你是個大人了,已經可以自己照顧自己了。

孟樂出生的時候,孟周流了兩次淚。

一為母親而流,她跪在手術室外,雙手合十,乞求母親生產平安;

二為自己而流,普渡寺,周敏月子後拜佛求簽,孟周是上上簽,她找來大師問這上上簽的運氣能否轉移到小兒子身上,大師說不能。

周敏不滿,跟大師說:孟周不需要這樣的運氣。

三月大雨,時值驚蟄。

孟周站在紅漆門檻外,滿身漫濕,一團包裹好的冒著熱氣的糯米團子從她掌心砸到地上。

雨幕中,她隻著一身輕薄衫,慌亂轉身,與屋簷積雨一齊落下的,是她的淚。

同在門外,一個初見俊美模樣的小少年,穿著北江一中校服,開了領口黑色紐扣,鎖骨端的痣精致挑人,他彎腰撿起那早已滾落到台階邊的糯米團子,遂從口袋裏掏出一個長條木簽放在原處,似是當做交換。

疾風而過,那根木簽被風卷到一座菩薩雕塑前,菩薩慈目善麵,閉眼端坐。

過了會兒,雨過天晴,從遠方遙望,有道彩虹高高臨懸,落於木簽之上。

半響。

一個僧人路過撿起那根簽,表情微驚:“竟有人將上上簽丟落於此,真是大意啊。”

其實弟弟出生後好長一段時間,孟周一直在騙自己,自我安慰也許隻是自己表現不好惹爸爸媽媽生氣了,她渴望關注和關愛,所以次次考試第一,努力做家務活,但這都沒換來周敏一句誇獎,她的視線永遠在孟樂身上。

就連給弟弟的名字都特意花大價錢請大師取的,孟樂,象征平安長樂。

而孟周兩字,隻單單是孟啟光和周敏姓的組合,分外隨意。

似乎自從家裏有了男孩後,周敏就突然推開了她,態度冷淡,像變了一個人,甚至忘了她的生辰,在這個家裏,孟周成了外人。

奶奶早年病逝,早沒了疼惜她的人,也再沒人親昵地抱她任她撒嬌,她也再不能陪坐奶奶腿邊編織紅繩,聽她說故年往事。

至此以後,孟周便明白父親那番話的真正含義。

原來“你可以自己照顧自己了 ”不是期許而是告別。

可是那時的孟周才不過十二歲,剛上初中,她對放學很排斥,希望每一天都無限延長,沒人知道為什麽。

高三六月一號,高考前幾日,也是兒童節,學校晚自習跳閘斷電,大家莫名都很輕鬆,扔了筆在班級裏清唱張奕迅的《愛情轉移》。

靳九洲在黑暗裏擁抱她,問道:“你最害怕什麽?”

“黑暗,疾病,貧窮?”

孟周靠在她肩上,搖搖頭:“都不是。”

那時的她,不知道,他說的那三樣都成了她後來最怕的。

“那是什麽?”

“背影。”

“所有的背影中,都沒有為我離開的,也就沒有為我而來的。”

“我最害怕。”她默默補充道。

他無所謂笑了笑,胸腔微微震動:“那我為你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