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靳先生出生軍政,父親是軍區長官,母親是豪門貴婦,身為高乾貴子,本該儒雅矜貴,他卻滿身傲骨,骨子裏帶來的反叛、狂妄、驕傲、自在,讓他從不接受一成不變的安排。
十七歲棄理從文,二十二歲從商,創建公司,將人工智能引入醫療和建材等多方麵,提出前瞻性建議並在短期內成功實施。
圈裏人皆說,那位爺有一身本事,也有反抗的資本。
可矜貴他卻在最該風華雪月的年歲閃了婚。
姑娘是他的初戀,是他惦記了整個青春的白月光。
和她談戀愛那年,他十九歲,娶她那年,他二十五歲。
即使多年後,京大人皆知,他們那個曾拿過近滿分的成績成的文科狀元,在做項目最忙的那年,即使顛倒黑白,他也會擠出時間來陪個姑娘。當時,在密密麻麻滿是英文的雜誌右上角,一行張揚狂妄的中文字體顯得格格不入,筆鋒勁道,如簇簇澆不滅的焰火。
,我願做曠野裏的風,也願做她虔誠信徒。
隻是不曾想拿著he劇本的兩人,最後卻將分手鬨得人儘皆知,那次他們算不上體麵。
讓人印象最深刻的,是他那一跪。
折了滿身傲骨尊嚴,都沒能挽回她。
重逢那年,他一身體麵,她大氣淡雅。
黑色科尼賽克,極為罕見,還在等綠燈,車流中分外紮眼,甚至於前後其他車擔心擦車碰撞跟這輛車拉開了很大車距,整個車線流暢,悄悄隱秘在這無邊雨夜,黑暗中,像頭蟄伏的野狼。
開過一個街口,他問她:“住哪兒?”
“文樺苑,9棟,18層。”
她一口氣報出來,目光轉向車外。
他陡然笑出聲,手指有模有樣在車載導航上點兩下,打出“WEN”這三個字母,下麵就自動跳出曆史記錄。
他就這麽點上去,不用看的,手指已經做出了直覺答案,不差一點分寸,私下裏分明不知點過多少次。
【離開你的第22秒,我想你。】
十一月,南江。
天氣灰沉陰暗,剛下了場大雨,這會兒地麵上泛起來的潮濕夾雜著泥土腥味,江卿揉了揉酸痛的脖子,緩解後,朝窗外望一眼,心情也跟著低沉下來。
但一想到昨晚跟孟周的聊天,他又開始變得緊張又期待。
這是他喜歡孟周的第三年,昨晚喝醉了,才在朋友的鼓舞下跟她發了消息。
江卿思及此,再次點開微信聊天記錄,已經不知道是今天第幾次點開了。
短短幾行字呈現在眼前。
江卿:孟周,明天有空去看電影嗎?
興許是酒精使然,他的話顯得直白,沒有鋪墊,單刀直入,這讓江卿在今早醒來看到時嚇了一跳,生怕會嚇到孟周。
畢竟孟周是個不太活絡的人。
好在對方沒有拒絕。
孟周:可以。
*
“大家忙完手頭上的活兒,就提前下班吧。”
辦公六樓,一道爽朗的聲音由遠而近。
業務主管張姐從會議室走出來,麵色舒暢,看起來想必項目談洽進展順利,這才能露出一個難得的微笑。
孟周敲下ppt最後一個字,隨眾人抬頭看去。
視線在掠過桌麵上擺放的冰淇淋鑰匙掛件時,停頓一秒,後習慣性移開。
張姐全名張青竹,是公司裏的老人,算是陪著公司初創到上市的老人,今年四十多,從畢業後就進了這家新業公司,孟周聽說過一些小道消息,說當年公司發跡,那些跟張姐一批的人現在早就成了總公司裏的人物,也就隻有她,不升反降,從北江總公司被調到了南江分公司。
表麵上美其名曰下岸帶帶年輕人,但在場的各個哪個不是高材生?
除了於凡。
心裏跟明鏡似的,其中必有蹊蹺。
張姐方才話音剛落,同事於凡就擱下鼠標,身子一躺到椅子上,翹著個二郎腿不正經。
“謔!張姐,這是談到什麽大單子了?值得您一冷麵女強人都高興的合不攏嘴?”
“今兒個難得沒讓我們加班,還準我們提前回去,小爺我有點怕怕啊!”
於凡作勢抱住自己,表情浮誇,配上他那一頭殺馬特黃頭發,十分中二。
周圍人不敢出聲,包括孟周。
他們不約而合的在一旁看熱鬨,相比較於凡這個富二代,他們一群卑微打工人,壓根沒有和上司掰扯嗆聲的資格,能本分老實做好自己的事就已經不錯了。
職場第一課在心裏根深蒂固,少說多做。
張姐瞪了於凡一眼,嘴巴張到半路,忍下,這小子是今年年初半路塞進來的,老總當初親自給帶進業務部,這層裏唯一一個關係戶,她管不住,隻能咽下肚子。
反正她今天心情好,不跟毛小子計較。逐舟公司的項目是個大紅利,近幾年逐舟在人工智能領域崛起,凡是合作過的穩賺不賠,新業有意和逐舟搭線,聯係了好久才有這一次機會,這次恰逢逐舟總裁來南江分公司,總部這才不得已把項目下發到張青竹手上。
張青竹唯利是圖,想把此項目當做升職回總部的跳板。
電腦屏幕上時間顯示五點整,距離下班還有半小時,張姐朝助理要合同。
助理手上捧了厚厚一遝文件,看起來也沒有精神氣,低頭找手忙腳亂,好不容易翻到了抽出來連帶著其他文件灑了一地。
張青竹立馬麵色不悅,嫌棄說:“這點小事都做不好,當初是怎麽進公司的,這樣子也別怪人家在後麵懷疑你走後門。”
明裏暗裏內涵人。
助理臉色一下子青下來,連連弓背道歉,說了好幾句對不起。
其他人裝死不敢吱聲,就像在看一場再平常不過的鬨劇,麻木不仁。
孟周看著助理垂下頭,小助理害怕得在抖,抿了抿唇。
她想起了以前的自己,落在別人眼裏,或許也是這般模樣。
六樓的燈光亮堂堂的,張青竹踩著正紅色高跟鞋,都說女人四十一枝花,她這一身同色係連體職業紅裙倒也襯的她豔麗,說話都多幾分上位者的氣勢,隻是她那份誰都看不起的眼神讓人著實難以喜歡。
她揚起胳膊舉起那份合同。
“我正式跟大家宣布一個好消息,就在今天下午,我接到總公司通知,這次逐舟公司的項目交由我們南江分部負責,明天下午逐舟就派人來洽談。”
話音一落,幾人紮團七嘴八舌圍著討論。
“我去,逐舟啊,科技領域的大牛!”
“就隔壁那棟樓知道不,天價,就上個月,我從我一規劃局上班的親戚說,被逐舟買了。”
“靠,這麽吊,咱們一分公司怎麽就被人家看上了呢?”
“哎呀管他呢,反正我隻聽說逐舟總裁長得一絕,這下有機會看到真人了!”
張青竹忙著想自己以後平步青雲的美夢,心情好,戴著鴿子蛋的戒指一揮:“明晚聚餐,我請客。”
底下開始歡呼,商量要好好大搓一頓,反正不用花自己的錢,白撿的便宜誰不去誰傻。
張青竹笑了下,撇頭跟助理說:“你明天看看大家喜歡吃什麽,早點訂個好位置。”
“好的,張姐。”
臨別一眼,張青竹朝孟周掃了眼。
見張竹青走了,三三兩兩的人快速收拾桌麵,著急下班,逃離現實轉而去到夜晚的聲色犬馬,放縱一歡。
沒剩幾個人了。
孟周一邊把ppt存檔,一邊思索張青竹那個意味不明的眼神。
最近也沒有哪邊得罪她啊?就連她剛畢業那會兒到張青竹手底下工作也從沒主動招惹過她,她就這麽個寡淡溫吞的性子,不輕易往前湊也不輕易允許別人跨越自己底線。
她回憶著,想起中午和宋煙打電話時沒注意撞到了突然進來的張青竹。
難道因為這個?
也不至於啊。
她道過歉。
孟周百思不得其解。
她索性不想了,低頭慢條斯理收拾,直到麵前光亮被擋住。
隔了一排工位,江卿時刻觀察著孟周,手上裝文件速度放慢,緊接著打開手機攝像看看自己的衣服搭配,他今天特意穿了新衣服,此時見孟周有了要走的意思,他整理著裝,朝孟周走去。
躊躇著小心翼翼問:“你收拾好了嗎?”
“嗯?”孟周思緒有點飄,沒太聽清,拽過椅背上薄風衣站起身,她抬頭,溫柔光下頂著一張素顏。
隻有簡單的唇彩,除此之外,連基本的粉底都沒塗,甚至發絲算不上淩亂,根本不是認真打扮後的樣子。
但即使如此,素白的臉沒有化妝,也有自然的美。
江卿一下子看呆了,半天沒應答。
他從來都覺得她很漂亮,所以才在一開始入職時對孟周一見鍾情。
孟周是實打實的美人,但不屬於濃顏,她的五官大氣淡雅,糅玲瓏之風,有溫玉氣質。
像茶香裏養出來的百合,又不失玫瑰的視覺衝擊。
有著幻化瑰麗下充滿經曆荊棘叢林後的韌勁和堅強,你看她的眼睛像看一場未完的愛情電影。
很難讓人遺忘。
站在人群裏不一定是最起眼的,但一定是在回憶那一瞬間最有印象的。
秋季的雨一陣接一陣,冷風吹過,江卿陡然回神,看孟周拎起小包。
心下一喜:“我們是先吃飯還是先看電影?”
孟周攥緊包,捏住手機,上麵有周敏發過來的很多條消息,又是一成不變的錢財話題。
她摁滅手機,眼不見為淨。
心頭略微煩躁,她淡淡道:“你定吧。”
“我都可以。”
江卿見她願意跟自己出去吃飯,覺得至少跟孟周還有戲,這是個好的開始,同時也慶幸自己借著酒意發了那條消息。
他笑得像個愣頭小子,眼裏沒多少職場的浮躁,人乍一笑看著挺傻。
孟周昨晚洗過澡準備入睡了,結果收到江卿的信息,她的第一反應是拒絕,對不起三個字停留在回複格裏許久,最後刪刪減減,腦子裏突然冒出來前陣子宋煙約她散步聊的話。
她說:“周周,你有沒有覺得很孤獨啊?”
孟周說沒有。
她在撒謊。
宋煙坐在公園藤椅上,彎腰雙手撐在膝蓋上偏頭看她。